冬末的城市還被冰天雪地覆蓋,街上的人們也已經習慣迎面而來冷冽的空氣,用大衣與圍巾帽子將自己包得緊緊的。
或許是最近協會的事情也忙,獻血處的晚班又缺人手,回家後只能在公寓裡簡單吃過晚飯就準備就寢,接著迎接隔天的工作。
所以直到終於能夠到外面共進晚餐的這天,在步向商店街的餐館時,街道上滿滿紅色白色的心型看板、及花店門口擺出的大量玫瑰花束才提醒了兩人這個日子的到來。
「明天是情人節呢。」
看過了那行寫在禮品店看板上的文字,阿道爾夫輕輕轉頭微笑,那雙濃郁的藍色眼裡沒有什麼特別的暗示,僅像偶然在路邊察覺了綻放的花朵般,分享著自己的發現。
「嗯。」
阿道爾夫身旁的黑色身影也跟著抬起頭,看著那間為了趕上購買明天要贈送的禮物而擠滿顧客的禮品店,彷彿也發現了阿道爾夫眼神裡的輕盈,僅是輕輕點頭。
「買束花回去嗎?」
經過了一家擺出各式華麗玫瑰花束的店面,黑髮身影停下腳步問著,讓阿道爾夫有些遲疑。
「彼列先生……」
阿道爾夫海藍色的眼裡染上一絲猶豫,就像在思考自己的戀人……不,應該說是家人的彼列之所以提出這個問題的原因。
沒有等待阿道爾夫躊躇完,黑髮身影往展示架走去,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束包裝簡單的白色玫瑰。
雖然紅玫瑰是普遍用來傳達戀人之間心意的代表性花卉,但近年來似乎也開始流行起淡雅的白色或淺色玫瑰,這條商店街又是城市裡數一數二熱鬧的地方,流行趨勢往架上一看就能發現。
「節日前,很貴吧?」
猶豫了好一會兒,似乎暫時拋下了探究原因,阿道爾夫輕聲提醒。
「沒關係。」
將那束白色玫瑰與手裡的公事包一起抱好,彼列默默地從口袋裡拿出了鈔票數給前來招呼的店員,光看數了幾張就能感受到節日前夕的一把玫瑰比平時貴上多少,但回頭看向街道上幾乎人手一把或一支的玫瑰,就能夠明白在意這件事的人……應該說是戀人們,或許很少吧。
「我來拿吧。」
表露出不好意思的模樣,從那膚色略深的手中接過玫瑰,阿道爾夫揚起淡淡的微笑。
或許是因為感受到了心意而開心,亦或是因為自己的伴侶選了一束顏色舒服的花朵,但也許,只是單純地因為能與對方一起走在街上的喜悅而露出的微笑,在接過那束玫瑰以後也沒有被收起。
「彼列先生,為什麼會選白色玫瑰呢?」
想著是不是因為花語的關係,還是這束的包裝簡單讓他特別合意呢?走向位在街尾的餐館途中,多看了一眼那束白色玫瑰,阿道爾夫輕聲問著。
「因為很適合你。」
只猶豫了短暫的瞬間,彼列看向阿道爾夫,淡淡地回給了他答案。
而那雙海藍,僅是稍稍眨了眨,又再度彎起。
「謝謝您,彼列先生。」
或許是最近協會的事情也忙,獻血處的晚班又缺人手,回家後只能在公寓裡簡單吃過晚飯就準備就寢,接著迎接隔天的工作。
所以直到終於能夠到外面共進晚餐的這天,在步向商店街的餐館時,街道上滿滿紅色白色的心型看板、及花店門口擺出的大量玫瑰花束才提醒了兩人這個日子的到來。
「明天是情人節呢。」
看過了那行寫在禮品店看板上的文字,阿道爾夫輕輕轉頭微笑,那雙濃郁的藍色眼裡沒有什麼特別的暗示,僅像偶然在路邊察覺了綻放的花朵般,分享著自己的發現。
「嗯。」
阿道爾夫身旁的黑色身影也跟著抬起頭,看著那間為了趕上購買明天要贈送的禮物而擠滿顧客的禮品店,彷彿也發現了阿道爾夫眼神裡的輕盈,僅是輕輕點頭。
「買束花回去嗎?」
經過了一家擺出各式華麗玫瑰花束的店面,黑髮身影停下腳步問著,讓阿道爾夫有些遲疑。
「彼列先生……」
阿道爾夫海藍色的眼裡染上一絲猶豫,就像在思考自己的戀人……不,應該說是家人的彼列之所以提出這個問題的原因。
沒有等待阿道爾夫躊躇完,黑髮身影往展示架走去,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束包裝簡單的白色玫瑰。
雖然紅玫瑰是普遍用來傳達戀人之間心意的代表性花卉,但近年來似乎也開始流行起淡雅的白色或淺色玫瑰,這條商店街又是城市裡數一數二熱鬧的地方,流行趨勢往架上一看就能發現。
「節日前,很貴吧?」
猶豫了好一會兒,似乎暫時拋下了探究原因,阿道爾夫輕聲提醒。
「沒關係。」
將那束白色玫瑰與手裡的公事包一起抱好,彼列默默地從口袋裡拿出了鈔票數給前來招呼的店員,光看數了幾張就能感受到節日前夕的一把玫瑰比平時貴上多少,但回頭看向街道上幾乎人手一把或一支的玫瑰,就能夠明白在意這件事的人……應該說是戀人們,或許很少吧。
「我來拿吧。」
表露出不好意思的模樣,從那膚色略深的手中接過玫瑰,阿道爾夫揚起淡淡的微笑。
或許是因為感受到了心意而開心,亦或是因為自己的伴侶選了一束顏色舒服的花朵,但也許,只是單純地因為能與對方一起走在街上的喜悅而露出的微笑,在接過那束玫瑰以後也沒有被收起。
「彼列先生,為什麼會選白色玫瑰呢?」
想著是不是因為花語的關係,還是這束的包裝簡單讓他特別合意呢?走向位在街尾的餐館途中,多看了一眼那束白色玫瑰,阿道爾夫輕聲問著。
「因為很適合你。」
只猶豫了短暫的瞬間,彼列看向阿道爾夫,淡淡地回給了他答案。
而那雙海藍,僅是稍稍眨了眨,又再度彎起。
「謝謝您,彼列先生。」
情人節。
沒有特別安排活動,甚至晚飯也打算在家裡吃,早上仍然要到協會去上班。
即使是屬於戀人們特別的日子,兩人也如同往常的每一天,在起床梳洗後一起準備早飯。
「都忘記今天是情人節了呢。」
走進廚房時看了看冰箱上貼著的班表,阿道爾夫調侃著沒注意而排了班的自己,對同樣要上班的彼列笑笑,才開始分頭準備早飯。
亞麻色的身影將炒蛋鏟進盤子一角,排除一兩樣快要過期而拿出來的食材,煮豆子、香腸、奶油洋蔥之類的配菜蓋滿了餐盤,大約也是下意識地做的豐盛了些吧?
看著那被食物塞的滿滿的盤子,剛從烤麵包機中拿出吐司的黑髮身影,又回頭從櫥櫃拿下了麵包籃。
「我要開動了。」
將美味的早飯擺上餐桌,一旁是冬天早晨才會出現的熱紅茶,阿道爾夫坐定後對眼前的黑髮身影微微一笑,拿起了叉子用起早餐。
「下班後去哪裡逛逛嗎?」
將吐司剝成長條配著炒蛋吃完後,黑髮身影輕聲問著。
「嗯……」
鼓著裝滿食物的臉頰,吃著早飯的阿道爾夫抬起頭,轉動視線思考了一會,才把嘴裡的食物吞下肚。
「那……去一下書店吧,正好有新書上市了呢。」
大概是等待已久的書籍終於上市了吧?阿道爾夫的眼裡滿是期待,讓黑髮身影投射的視線也變得柔軟。
「好。」
得到允諾,阿道爾夫看起來更開心了,滿足的模樣就像得到了禮物的男孩。
「謝謝彼列先生,那……彼列先生有想去的店嗎?」
隨著輕輕搖頭而晃動的黑髮映入眼裡的身影,背後擺在瓶裡的白色玫瑰,讓那雙海藍色的視線裡添了一絲依戀,擱下手裡的叉子,緩緩抬起手伸向前,輕輕覆上了那膚色略深的面頰。
「買完書就早點回家吧。」
比阿道爾夫要來得細瘦一些的手,隨著那輕輕揚起的嘴角,重疊了臉頰邊的溫度。
忙碌的一天終於到了下班時間,為了情人節特別捐血活動的獎品而湧入獻血處的大量情侶們,摧折著單身同僚們的意志。
因為整天都掛著讓人誤會的期待表情而一到交班時間就被獻血處同事們趕下班的阿道爾夫,在總務處與大約也是出自同樣原因而已經收拾好穿上大衣的彼列會合,聽過總務組其他成員們的節日寒暄與亞倫對情侶的咒罵後,一起走出了協會大門。
「啊,在這裡。」
在街上熱鬧的人群間穿梭來到今天也稍嫌擁擠的書店,阿道爾夫馬上便發現了想買的新書。
「還有要找的書嗎?」
看著阿道爾夫滿心歡喜地拿起那本看起來應該是科幻懸疑小說的書,黑髮身影走向他身旁輕聲問著,屬於阿道爾夫的亞麻色頭髮隨著搖頭幅度輕輕晃了晃。
「想趕快回去看這本書呢!」
被緊緊抱在懷裡的那本書,作者的名字常能在公寓的書櫃裡見到,大概是非常喜歡的作者吧?加上那興奮到彷彿靜不下來的模樣,讓黑髮身影眨了眨眼,輕推著阿道爾夫的背催促他走向櫃台結帳。
「今天的晚飯我來做吧,你可以先開始看。」
返家路上,大概是因為染上了一絲期待,阿道爾夫的腳步比平常快了些,或許是察覺到了這點,黑髮身影輕聲開口提議,卻讓兩雙腳步停了下來。
「……彼列先生。」
看著黑髮身影好一會,那雙海藍色的眼睛似乎因為這個提議感到有些困惑。
「即使我很喜歡這本書,期待著閱讀它……我也不會放著彼列先生一個人。」
將裡頭有著那本書的公事包舉到身後,阿道爾夫緩步靠上了黑髮身影的額前。
「能和彼列先生一起相處的時光才是我最珍惜、不想放手的,所以……請讓我一起好嗎?彼列先生。」
明白對方心意的同時,也害怕說出口的話語會傷害了對方。
阿道爾夫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即使在這種天氣也不會戴上手套的細瘦指尖,在手心握緊。
「……」
看著阿道爾夫的深色視線緩緩斂下,卻遺漏了一絲窘迫。
「我明白了,抱歉。」
聽到這樣的話語,海藍色裡還是染上了些許愧疚,搖搖頭甩開思緒,重新綻放光彩的視線再度看向眼前。
「彼列先生沒有做錯什麼,但是……希望彼列先生可以記住,對我來說,你比誰都重要。」
「我做不到……放著彼列先生自己一個人這樣的事情。」
海藍色的雙眼輕輕閃動,捧起那細瘦的掌心,依戀地落下了一吻。
回到公寓打開了暖氣,在臥房換上簡便的家居服,阿道爾夫將新買的書放到客廳的茶几上,兩人座的沙發是晚飯後會在此喝著茶稍作休憩的場所,擺在這裡的書,就像示意著何時才要開始閱讀一般。
如同往常在這個空間裡度過的每一天,在廚房穿上各自的圍裙,分擔著準備晚餐的工作,在清洗蔬菜的時候閒聊著協會裡的事情,以及稍微特別一點的、今天獻血處舉辦活動的事情,直到準備工作吿一段落。
「是在這個階段把南瓜加進去嗎?」
站在爐子前看著鍋中燉煮的米飯,阿道爾夫輕聲問著。
放鬆地將下巴靠在那寬闊的肩膀,雙手環著阿道爾夫腰際的身影點點頭,才挪動腳步將一旁已經切好的南瓜連同盛裝的容器一起拿來。
「接下來加入起司……然後再煮十五分鐘就行了?彼列先生,我們趁現在去準備餐桌吧。」
將南瓜小心倒進鍋裡,接著刨入起司,阿道爾夫露出微笑將煮鍋蓋上後,脫下圍裙掛好。
一回頭,卻看到黑髮身影正在從櫥櫃裡拿出高腳杯。
「彼列先生,那是要⋯⋯?」
以往晚餐時間總是只會用果汁杯裝果汁或者開水,高腳杯並不是餐桌上的常客,那與往常不同的杯子還是讓阿道爾夫露出了一絲疑惑。
「我買了香檳。」
似乎早已預期了阿道爾夫的反應,黑髮身影淡淡地回應。
洗過擦乾,往餐桌擺上了那兩個高腳杯後,彼列才走向公事包取出了瓶身細長的香檳,接著從廚房裡拿來開瓶器。
「前幾天就買了,只是一直放在辦公室裡。」
「彼列先生……」
是因為今天這個日子……嗎?
沒能說出口的話語,卻全寫在了那雙海藍色的眼裡。
看著阿道爾夫的模樣,黑髮身影露出了一絲靦腆,俐落地打開了那罐香檳,輕描淡寫地說著。
「只是想多一些能記住今天的事情。」
淡金色的香檳被倒進了高腳杯,高雅的香味襯著矮櫃上的白玫瑰,即使主餐還沒放上餐桌,看起來也像極了特別的日子才會準備的布置。
「抱歉,彼列先生……我都沒有考慮到這些……」
明明萬聖節或是聖誕節、甚至是生日都會好好準備的事情,為什麼一但到了這屬於戀人之間的特別日子就被遺忘了呢?
是因為擔憂著自己與彼列先生的關係無法被普世價值觀認可嗎?
還是因為,看著那些能夠在外頭開懷享受這個日子的異性戀人們,因為自己與彼列先生無法這麼做,而感到不自在所以下意識想迴避呢?
即使如此,自己也應該能在這個只屬於自己與他的空間裡,盡情地享受這個日子的祝福才對。
意識到自己隱隱顧慮著而錯過的事情,有些喪氣的感覺浮現在心頭。
「阿道爾夫。」
抬起頭,迎來的是他的雙手,攀上背脊將自己擁入他懷裡。
柔軟的黑髮在耳際磨蹭,輕易就能拉近自己的、即使比自己窄了些卻仍然有力的臂膀。
大概是因為眼裡的低落表露無疑了吧,覆上後腦勺的溫暖掌心輕輕地撫摸著自己,讓人安心。
「……是我想跟你一起度過所以才準備的,只要你能接受就足夠了。」
他的低語此時讓人覺得好溫柔,忍不住也伸手環抱了他的肩膀,將臉埋進了他溫暖的頸窩。
「我很高興……彼列先生……謝謝你。」
今天的晚餐是彼列提議要做的南瓜起司燉飯,染成橘黃色的燉飯傳來濃郁的香味,互相說著開動,端起高腳杯輕碰了下,冒著氣泡的香檳與色彩鮮豔的主餐確實替這頓晚飯增添了不少節日氣息。
「下午有對老夫妻來獻血處說想捐血,可是他們的年紀都超過可以捐血的年齡了……但他們又非常想要獎品,所以當時值班的同事便直接捲起袖子替他們捐了血呢!」
「那對老夫妻非常高興,還說要收那位同事當乾兒子……」
阿道爾夫輕聲說著今天在獻血處的趣事,而眼前的黑髮身影也如同往常般靜靜地聽著,偶爾點點頭或給予短短的回應,如同每一頓在家裡的晚餐那樣和緩自然。
「彼列先生,我能問個問題嗎?」
用過晚飯,在黑髮身影洗著盤子時收拾桌面的阿道爾夫將抹布拿回廚房時輕聲問著。
即使這問題的答案從來沒有改變過,黑髮身影也還是對他點了點頭。
「回家的時候,您說我可以先去看書……讓您準備晚餐。」
「如果我真的那麼做的話,彼列先生不會很難受嗎?」
雖然知道是自己不可能做的事情,還是在意著提出這件事的他。
在協會的時候,即使還忙著獻血處的事情,但只要彼列先生在場的話,自己總是無法不在看著他的時候放鬆視線。
而自己到總務組去等待彼列先生加班的時候,那無時無刻被顧慮著的感覺也是真實的。
彼列先生的心中,是如何想像在了選擇他之前先選擇了喜愛的其他事物的自己,才會提出那樣的建議呢?
僅是意識到這些就感到不安,害怕是不是自己在何時有了疏忽才讓他這麼想,那一定會是……讓自己感到懊悔的事情吧。
那身影將洗好的碗盤疊上瀝盤架,擦乾了雙手後,默默地從杯架上拿下了兩個馬克杯。
「……彼列先生……」
沒能立即得到回應的焦急還是讓自己忍不住再喚了他一次。
打開了茶葉罐將茶葉舀進泡茶球裡的他還是沒有答話,直到一旁的熱水煮滾,蒸氣透過壺嘴發出了尖銳的聲響。
「……我開心的時候,你會開心嗎?」
將熱水倒進放了泡茶球的馬克杯,黑髮身影輕聲問著。
「當然,如果彼列先生很開心,那一定也是我會開心的事情。」
幾乎沒有猶豫便回答了,阿道爾夫也端起了注過熱水的馬克杯,輕輕扯著茶球的鍊子協助茶湯擴散。
「那要如何在發生前斷定,這件事情我會開心呢?」
將水壺放回已經關好的爐子上,黑髮身影淡淡地說著,沒有給阿道爾夫思考的時間,就接了下一句。
「當我以為這麼做你會開心的時候,實際上你卻不會開心。」
僅是這句話,自己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是十分簡單的,簡單到只能真的發生才能得知的事情。
即使能夠讀取他人的思緒與心中的話語,也無法徹底地理解一個人的想法。
唯有去做了、發生了、問過了,確實地表達出來了,才能夠了解的事情。
滿懷心意、希望對方能夠感到開心的事情,即使稍微辛苦一些、吃一點虧,也不覺得累的事情。
那樣的心意自己確實理解,但,即使不這麼做,即使只是如同每一天那樣相處,自己也覺得十分開心。
握住了他擱在桌上的手,湊近他一些。
「彼列先生……聽到是這個原因,我很高興,請您不要覺得喪氣。」
他因為自己的話語而抬起頭,有些困窘地看著自己。
「能讓彼列先生為了讓我開心而做的事絕不是壞事,但同樣地,我也希望彼列先生能夠明白,我永遠都想把你擺在第一位的心情。」
親吻著那因為自己湊近而下意識闔起的眼睫,握緊了他的雙手,廝磨著鼻尖,感受著他的呼吸。
如果他因為他會開心的事情而冷落自己的話,自己真的能夠不在意這些只希望他開心嗎?
即使想說『可以』這種漂亮話哄騙自己,心底深處也明白那是辦不到的事情。
「……阿道爾夫。」
隨著他纖瘦的指尖撫上臉頰,來自他柔軟雙唇的觸感,也讓自己剛開始緊繃的心緩緩鬆懈了下來。
「如果彼列先生累了的話,可以直接去休息喔。」
捧著泡好的茶回到沙發,自己難掩可以閱讀那本書的期待心情,也為了怕等會自己埋首閱讀到忘了時間,趕緊在開始前先知會了他。
手裡端著杯子的他僅是點點頭,喝了幾口茶以後便往後靠上沙發。
看著他閉目養神,忍不住還是猜想是真的累了還是希望自己不必顧慮他,但單方面的猜測是不會有結果的,自己還是拿起了書本靠回椅背開始閱讀。
符合期待的精彩內容讓自己很快便投入了故事之中,雖然不時會因為身旁的他放下杯子或挪動位置之類的微小騷動回過神,但依然不減閱讀的樂趣,直到那屬於他的重量輕輕靠上了肩膀。
「彼列先生?」
自己輕聲喚著那輕閉雙眼的身影,擱下了手裡的書摸了摸他的臉頰,緩緩覆上自己手背的溫熱掌心握緊了自己的手,從頰邊挪了下來。
「別在意我。」
他低低的聲音傳來,即使明白這只是他要自己不必因此停下手上事情的意思,但現在的自己,無法放下說著這句話的他不管。
就像假日早晨偶爾能看見的、他翻到自己那側的床上輕靠著枕頭的模樣,湊近自己的他,其實只是索求著一絲安慰而已。
雖然他從未開口向自己訴說過這些行為背後的意義,也總是告訴自己沒事、別在意,即使自己請求過希望他能夠將煩惱與擔憂告訴自己也依然如此的他,是否還是擔心要得太多會讓自己感到困擾,所以才總是如此輕描淡寫呢?
「……我辦不到,彼列先生。」
把書籤放進書頁擺回茶几,自己伸手捧起了他的臉頰,那帶著一絲疲憊的雙眼看不出是真的睏了還是心裡的累,看著自己放下書本轉向他而變得有些窘迫的神情,約略應證了自己的猜測。
「彼列先生……我說過,如果你需要我的話,我會一直陪伴著你,還記得嗎?」
自己看著他,直到他點了點頭。
「彼列先生只有覺得需要的時候才會這麼做吧?那個時候,請別再對我說『別在意我』了,好嗎。」
「那個時候,就是彼列先生需要我的時候了,對吧?……放下這樣的彼列先生,我做不到。」
他緩緩垂下的視線,表露著無助的模樣讓自己揪緊了心。
「需要我的時候也是……默默地為了節日準備也是,雖然我或許還沒辦法做得很好,但是希望彼列先生也把我算在裡面,讓我一起實現彼列先生的期待……好嗎?」
輕輕收攏了臂膀,將眼前的身影擁入懷裡。
「就算是我想吃的料理、想探訪的餐廳、想看的書……這些,都沒有比彼列先生重要,就算是等到彼列先生覺得安心之後再繼續也沒關係,我不希望彼列先生獨自承受著期待。」
輕撫著披在眼前身影背後的長髮,沉默著的他此刻心裡想的是什麼呢?
每當這種時候,不論怎麼用心傾聽也無法聽到他的隻字片語,如果這是期待的話,連在心裡也說不出一句話的期待,又該怎麼填滿呢?
雖然自己說了這麼多,但在那之前總是壓抑著的他,能夠輕易說出他的期盼嗎?
緩緩環住了自己腰際的雙手,隨著眼前的身影靠近,變得有力許多。
在那之後便站起身說要去洗澡的他,始終沒有回應自己的話語。
或許是需要時間理清思緒吧?自己一邊因為在他所期待的節日裡讓他想到這些開心不起來的事情而感到抱歉,一邊在臥室裡等待他洗完澡出來,打定主意等他休息以後才繼續看書,在床頭櫃擱下書本,自己在水聲停下後從櫃子裡拿出了睡衣與浴巾。
「彼列先生。」
伸手替頭上蓋著毛巾走出來的他擦乾頭髮,洗過澡的他看起來也放鬆了許多,讓自己安心了不少。
為了別讓他等待太久,自己也趕緊洗了澡,穿好睡衣踏出浴室時,他已經在被窩裡躺好了。
將換下的衣物與毛巾放進洗衣籃,自己走向床邊打開檯燈,回到門邊關上房間燈與房門,稍微確認了暖氣的溫度後,才小心翼翼地爬上床。
感受到那平穩的呼吸,彼列先生已經睡著了嗎?
自己在床上坐好後又觀察了一會,才打開書本開始閱讀。
靜逸的夜晚讓人更能輕易投入故事裡,沉浸在精采的章節與劇情裡,不知道過了多久。
故事就要進入最高潮的地方時,身旁緩緩傳來了騷動。
先是放在棉被上的手臂被輕輕搭上,但不影響閱讀。
靠在枕頭的腰際接著被另隻手環起,意識到這顯著的提醒,自己的思緒開始在繼續讀下去還是準備睡覺中間拉扯。
「……阿道爾夫,明天要上班。」
打算就維持這樣繼續的時候,那埋在自己腰際的聲音悶悶地傳來,讓自己感到一陣心虛。
但眼前正是精彩的橋段,自己無論如何都想把這一章看完。
「……再、再讀一章就好!」
對著那緩緩鑽進視線角落的黑髮求情,但還沒聽到任何回應,手裡的書就先被輕輕抽走。
「彼列先生……」
自己明明才說過那種話,現在卻還提出這樣的要求,果然讓他生氣了吧?
感到懊悔的瞬間,那屬於他的低沉聲音卻緩緩地讀起了書頁裡的文字。
「『始終沒有告訴保羅的真相,就是那位發明家隱藏在手記裡的最後訊息……』」
一邊讀著內文,一邊坐直的黑髮身影伸手將阿道爾夫的肩膀往下壓,讓他不得不依著這股力量躺回被窩裡。
那是這個章節的開頭,順著視線看到的,那黑髮身影唸著故事時的側臉,隨字句起伏的細薄雙唇,為了避免唸錯而專注地看著內容的黑色眼睫偶爾輕輕眨動,低沉的聲音迴盪在溫暖的房間裡,從背後投射而來的檯燈燈光,讓人有種置身科幻時空的錯覺。
阿道爾夫靠在枕頭上,靜靜地聽著這黑髮身影的絮語所傳達著的世界,直到不知不覺闔上了眼簾。
「『你我終將一死,何不在此時全盤托出……呢……』」
大概是聽到了平穩的呼吸聲吧?黑髮身影停下了朗誦,看著不知何時已經沉沉睡去的阿道爾夫。
輕輕將書籤放進前一頁,小心地越過對方把書放回床頭櫃,順手關上了檯燈。
俯下身,黑髮身影在亞麻色的瀏海上落下一吻,纖細指尖細數著那短髮底下的輪廓,就這樣靜靜地注視了好一會,才鑽進被窩,將眼前的身影抱入懷裡。
「晚安,阿道爾夫……祝你有個好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