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道爾夫。」
最近,或許是因為天氣變得十分溫暖的關係,所以他時常會在宅邸內外走動。
似乎因為他是會定時上二樓到書房找自己的人,僕人們偶爾也會拜託他幫忙帶些東西過來,就連下午的茶也已經成為他慣例的工作,而今天他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著的,是一疊被簡單地用繩子捆在一起的信件。
厚厚的信封與蠟印顯示著這些信件尚未被拆開,但一口氣來這麼多確實不是常見的情況,自己要他把信件擺到桌面的空位,揀起一封用拆信刀劃開,讀了內文後,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
「⋯⋯不開心?」
習慣性地拉了椅子過來在他專屬的位置坐下的他輕聲問著,自己抬起頭給了他一個微笑,搖了搖頭。
跳過信件開頭的寒暄,從第三段開始提及的、關於得知葡萄園收成的事情,收穫的寒暄等,毫不意外地在結尾提到的希望收購葡萄的事情,讓自己大約能猜到接下來的信件多半是這樣的內容。
「替我把這些都拆開吧。」
自己再揀起了一封信,小心地用刀柄雕刻著藤蔓、自己最慣用的一把拆信刀貼上信封的封口,一邊壓著封口一邊推動刀刃,推開發出輕微的碎裂聲的蠟印,接著一口氣推到底拆開了信。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的動作,直到自己將拆信刀交給他,才愣愣地來會看著已被拆開與尚未被拆開的信。
「⋯⋯會、拆壞⋯⋯」
「拆壞的話就算了,反正大多都是不重要的信。」
即使自己這樣說,他還是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地拿起第一封信,光是入刀的角度跟姿勢就調整了半天,好不容易終於把拆信刀伸進信封口,他的驚呼聲就隨之傳來。
「⋯⋯破、破⋯⋯」
「沒關係,從另一邊入刀吧。」
相對於自己習以為常的冷靜,他慌亂的模樣讓自己感到有些新鮮,為了別讓他更慌亂,自己努力忍住嘴角的笑意,但似乎不得要領的他從另一邊拆開的計畫仍然失敗了,拿著那封兩邊開口都破了的信,他有些畏縮地看了看自己。
「偶爾也會有黏膠貼得太實的情況,如果遇到這種情況就這樣。」
自己接過那封信,直接將拆信刀往信封折口一劃,從平整被切開的信封裡拿出了信紙。
「⋯⋯不能、用⋯⋯了。」
「嗯,原本就不會再拿來用的喔,別在意。」
自己將那破開的信封擺到一旁,坐下開始閱讀信件內容。
他帶著一絲猶豫的眼神多看了自己一會,便又回頭繼續跟那些信封奮戰。
雖然不時會傳來他的微小驚呼、或者倒抽一口氣的聲音,但很快地,大約不過五封信的時間,他的呼吸就平穩了許多,似乎已經掌握了拆信的技巧。
「都打開了嗎?」
讀完了幾乎與上一封一模一樣從第三段開始提及葡萄園收穫的信,自己將信紙折起塞回原本的信封裡,趨前檢視了他已經拆開疊好的信。
第一封的一側仍然破了,但似乎有順利地從另一側拆開,被擠壓弄皺的封口不是那麼漂亮。
第三封開始封口不會破了,但沒控制得很好的力道仍是把封口弄得皺皺的,蠟印也裂成了許多碎塊。
第五封的封口幾乎沒看到皺褶,但蠟印的切邊還是有些不夠俐落。
第七封不可思議地連蠟印都好好地被剝下來了,但正當自己想把蠟印翻過來確認的時候,蠟印卻整塊一起掉下來了。
大概是蓋上的時候沒有保持信封乾淨吧。
自己一一檢視完了信件,對上他有些不安的神情,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
「做得很好喔。」
隨著自己露出微笑,他臉上的神情也像是鬆了一口氣般變得柔和許多。
雖然還有七封信,但光看寄件人就能大約猜到是哪些內容,即使如此為了避免下次在宴會碰面時漏了信件裡提及的小細節而忘了寒暄那種尷尬的場合,自己還是得一一把這些信件讀完才行。
想到這裡,心頭湧現的疲憊與不耐煩大約也表露在臉上了吧?
他的指間輕輕碰觸著自己的臉頰就是證明。
「⋯⋯坐過來點。」
他挪動著椅子靠到自己身旁,但礙事的扶手卻擋住了自己伸向他腰際的手。
看著他跟那礙事的扶手在心裡糾結了好一會,自己終究還是站起身,走向書房門口將大門關起,雖然偶爾在需要專心時是會關上的,但現在的情況不一樣。
「過來這裡。」
重新在自己寬大的椅子上坐下後,自己招呼了他過來,在他站起身走到自己身旁後攬住了他的腰際,一點一點地將他拉到面前後,在他帶著疑慮的神情裡押著他坐到自己的腿上。
「阿道爾夫⋯⋯重⋯⋯」
「一點也不會,你別動,放輕鬆點。」
即使自己開口吩咐,他有些僵硬的身子還是放鬆不下來,自己伸手環著他的腰際,試探性地騷了騷他的肚子,傳來一陣他音律奇怪的驚呼。
「⋯⋯哈哈哈,就說放輕鬆點。」
看著他困窘的模樣,因為剛才的驚呼實在太可愛,自己忍不住笑出了聲再度抱緊了他。
他的身子在這一陣慌亂後終於好好地放鬆下來,恢復了自己熟悉的柔軟,自己環起他的腰際,請他替自己把桌上的信件拿來,將信封放在他手上,自己展開信紙讀著信。
「⋯⋯薩⋯⋯倫⋯⋯」
「嗯?對喔,薩倫家目前是女主人當家,是做木材的。」
或許是跟著看到了信上的文字吧?他不時唸著幾個他看得懂的單字,自己也隨口回應著他。
他柔軟的身軀與髮絲之間沾染的淡淡香味讓這閱讀信件的時光變得輕鬆許多,即使因為過多的社交辭令而變得攏長的信,也隨著自己念出那一長串的社交用語後、聽到他因為一直出現的字彙而跟著數起到底出現幾次而再度哈哈大笑。
「抱歉,讓你對貴族的信件印象變得這麼不正經了。」
用他肩頭的衣物擦去了眼角笑出來的淚水,或許是因為這樣的時光太過舒適了,以至於自己接過最後一封信的時候,心頭竟有些惋惜。
「哎呀。」
展開了信件,看過了第一段寒暄以後,自己不免咋聲。
對上他疑惑的視線,自己露出讓他安心的微笑,輕聲回應:
「這位寫信來的人是國王身邊親近的人,他來邀請的宴會通常都沒辦法拒絕掉呢。」
「⋯⋯宴會⋯⋯阿道爾夫、穿⋯⋯漂亮⋯⋯出去?」
「嗯,前往宴會必須穿上正式體面的衣服,否則對宴會主人很失禮。」
「⋯⋯⋯⋯」
他沉默了好一會,自己猜想著他或許是在想像宴會是什麼樣子的地方吧?
⋯⋯即使自己不特別去想,也不由得浮現在腦海中的,他穿上體面的衣服出現在宴會裡的模樣。
那大約是、自己只能想像,而無法改變這只能是想像的,嚴酷的現實吧。
「阿道爾夫?」
或許是自己抱緊他的力度還是埋進他頸窩的關係,回過神的他傳來了疑惑。
「沒事,信都看完了,去庭院走走吧。」
除此之外的,自己都能給他,唯有這個待他不同的世界⋯⋯
自己只能輕輕搖頭,對他露出、還能讓他感受到某處確實存在著善意的笑容。
最近,或許是因為天氣變得十分溫暖的關係,所以他時常會在宅邸內外走動。
似乎因為他是會定時上二樓到書房找自己的人,僕人們偶爾也會拜託他幫忙帶些東西過來,就連下午的茶也已經成為他慣例的工作,而今天他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著的,是一疊被簡單地用繩子捆在一起的信件。
厚厚的信封與蠟印顯示著這些信件尚未被拆開,但一口氣來這麼多確實不是常見的情況,自己要他把信件擺到桌面的空位,揀起一封用拆信刀劃開,讀了內文後,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
「⋯⋯不開心?」
習慣性地拉了椅子過來在他專屬的位置坐下的他輕聲問著,自己抬起頭給了他一個微笑,搖了搖頭。
跳過信件開頭的寒暄,從第三段開始提及的、關於得知葡萄園收成的事情,收穫的寒暄等,毫不意外地在結尾提到的希望收購葡萄的事情,讓自己大約能猜到接下來的信件多半是這樣的內容。
「替我把這些都拆開吧。」
自己再揀起了一封信,小心地用刀柄雕刻著藤蔓、自己最慣用的一把拆信刀貼上信封的封口,一邊壓著封口一邊推動刀刃,推開發出輕微的碎裂聲的蠟印,接著一口氣推到底拆開了信。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的動作,直到自己將拆信刀交給他,才愣愣地來會看著已被拆開與尚未被拆開的信。
「⋯⋯會、拆壞⋯⋯」
「拆壞的話就算了,反正大多都是不重要的信。」
即使自己這樣說,他還是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地拿起第一封信,光是入刀的角度跟姿勢就調整了半天,好不容易終於把拆信刀伸進信封口,他的驚呼聲就隨之傳來。
「⋯⋯破、破⋯⋯」
「沒關係,從另一邊入刀吧。」
相對於自己習以為常的冷靜,他慌亂的模樣讓自己感到有些新鮮,為了別讓他更慌亂,自己努力忍住嘴角的笑意,但似乎不得要領的他從另一邊拆開的計畫仍然失敗了,拿著那封兩邊開口都破了的信,他有些畏縮地看了看自己。
「偶爾也會有黏膠貼得太實的情況,如果遇到這種情況就這樣。」
自己接過那封信,直接將拆信刀往信封折口一劃,從平整被切開的信封裡拿出了信紙。
「⋯⋯不能、用⋯⋯了。」
「嗯,原本就不會再拿來用的喔,別在意。」
自己將那破開的信封擺到一旁,坐下開始閱讀信件內容。
他帶著一絲猶豫的眼神多看了自己一會,便又回頭繼續跟那些信封奮戰。
雖然不時會傳來他的微小驚呼、或者倒抽一口氣的聲音,但很快地,大約不過五封信的時間,他的呼吸就平穩了許多,似乎已經掌握了拆信的技巧。
「都打開了嗎?」
讀完了幾乎與上一封一模一樣從第三段開始提及葡萄園收穫的信,自己將信紙折起塞回原本的信封裡,趨前檢視了他已經拆開疊好的信。
第一封的一側仍然破了,但似乎有順利地從另一側拆開,被擠壓弄皺的封口不是那麼漂亮。
第三封開始封口不會破了,但沒控制得很好的力道仍是把封口弄得皺皺的,蠟印也裂成了許多碎塊。
第五封的封口幾乎沒看到皺褶,但蠟印的切邊還是有些不夠俐落。
第七封不可思議地連蠟印都好好地被剝下來了,但正當自己想把蠟印翻過來確認的時候,蠟印卻整塊一起掉下來了。
大概是蓋上的時候沒有保持信封乾淨吧。
自己一一檢視完了信件,對上他有些不安的神情,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
「做得很好喔。」
隨著自己露出微笑,他臉上的神情也像是鬆了一口氣般變得柔和許多。
雖然還有七封信,但光看寄件人就能大約猜到是哪些內容,即使如此為了避免下次在宴會碰面時漏了信件裡提及的小細節而忘了寒暄那種尷尬的場合,自己還是得一一把這些信件讀完才行。
想到這裡,心頭湧現的疲憊與不耐煩大約也表露在臉上了吧?
他的指間輕輕碰觸著自己的臉頰就是證明。
「⋯⋯坐過來點。」
他挪動著椅子靠到自己身旁,但礙事的扶手卻擋住了自己伸向他腰際的手。
看著他跟那礙事的扶手在心裡糾結了好一會,自己終究還是站起身,走向書房門口將大門關起,雖然偶爾在需要專心時是會關上的,但現在的情況不一樣。
「過來這裡。」
重新在自己寬大的椅子上坐下後,自己招呼了他過來,在他站起身走到自己身旁後攬住了他的腰際,一點一點地將他拉到面前後,在他帶著疑慮的神情裡押著他坐到自己的腿上。
「阿道爾夫⋯⋯重⋯⋯」
「一點也不會,你別動,放輕鬆點。」
即使自己開口吩咐,他有些僵硬的身子還是放鬆不下來,自己伸手環著他的腰際,試探性地騷了騷他的肚子,傳來一陣他音律奇怪的驚呼。
「⋯⋯哈哈哈,就說放輕鬆點。」
看著他困窘的模樣,因為剛才的驚呼實在太可愛,自己忍不住笑出了聲再度抱緊了他。
他的身子在這一陣慌亂後終於好好地放鬆下來,恢復了自己熟悉的柔軟,自己環起他的腰際,請他替自己把桌上的信件拿來,將信封放在他手上,自己展開信紙讀著信。
「⋯⋯薩⋯⋯倫⋯⋯」
「嗯?對喔,薩倫家目前是女主人當家,是做木材的。」
或許是跟著看到了信上的文字吧?他不時唸著幾個他看得懂的單字,自己也隨口回應著他。
他柔軟的身軀與髮絲之間沾染的淡淡香味讓這閱讀信件的時光變得輕鬆許多,即使因為過多的社交辭令而變得攏長的信,也隨著自己念出那一長串的社交用語後、聽到他因為一直出現的字彙而跟著數起到底出現幾次而再度哈哈大笑。
「抱歉,讓你對貴族的信件印象變得這麼不正經了。」
用他肩頭的衣物擦去了眼角笑出來的淚水,或許是因為這樣的時光太過舒適了,以至於自己接過最後一封信的時候,心頭竟有些惋惜。
「哎呀。」
展開了信件,看過了第一段寒暄以後,自己不免咋聲。
對上他疑惑的視線,自己露出讓他安心的微笑,輕聲回應:
「這位寫信來的人是國王身邊親近的人,他來邀請的宴會通常都沒辦法拒絕掉呢。」
「⋯⋯宴會⋯⋯阿道爾夫、穿⋯⋯漂亮⋯⋯出去?」
「嗯,前往宴會必須穿上正式體面的衣服,否則對宴會主人很失禮。」
「⋯⋯⋯⋯」
他沉默了好一會,自己猜想著他或許是在想像宴會是什麼樣子的地方吧?
⋯⋯即使自己不特別去想,也不由得浮現在腦海中的,他穿上體面的衣服出現在宴會裡的模樣。
那大約是、自己只能想像,而無法改變這只能是想像的,嚴酷的現實吧。
「阿道爾夫?」
或許是自己抱緊他的力度還是埋進他頸窩的關係,回過神的他傳來了疑惑。
「沒事,信都看完了,去庭院走走吧。」
除此之外的,自己都能給他,唯有這個待他不同的世界⋯⋯
自己只能輕輕搖頭,對他露出、還能讓他感受到某處確實存在著善意的笑容。
因為今天的午飯預計要在書房簡單用過,所以走下樓梯後也能看見僕人們悠閒地進行日常工作,在大廳旁跟負責維護的工匠討論修繕事宜的管家發現了自己跟他,為了不要驚擾專心工作的其他人,自己只是對管家點了點頭。
先一步走向門廳的他,似乎被緊鄰門廳的廚房裡的僕人們叫住而走向廚房,自己好奇地跟上前去,看到一位披著廚房頭巾的女僕正端著個裝了食物的木盆走過來。
「這個再麻煩彼列⋯⋯呀啊!老爺!⋯⋯」
「沒事,這是⋯⋯?」
自己對面露訝異的女僕點點頭,示意對方把交代到一半的事情說完。
女僕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雖然還是有些緊張,但在自己的注視下還是繼續把話說完。
「這個是今天給野貓吃的,再麻煩彼列幫我拿去吧。」
他默默地點點頭,彷彿已經做過這件事情許多次地接過了那個淺淺的大木盆。
「老爺,要出去散步嗎?」
交代完以後,女僕還有些緊張地看看自己,因為自己鮮少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門廳,女僕大概也意識到自己是跟他一起下來的,像是擔心佔用了自己的時間般,面露一絲不安。
「嗯,順道去看野貓,回去忙吧。」
女僕臉上明顯地鬆了一口氣的模樣,接著端起裙襬向自己行了個禮後,便趕緊回到廚房裡去了。
走出門廳時,隱約可以聽見廚房裡傳來了幾聲驚呼,但隨之傳來的笑聲還是讓自己稍微放下心來。
大概沒有嚇著了僕人吧,大概。
「平常都是你幫忙帶去給野貓吃的嗎?」
看著他小心翼翼地捧著那木盆,裡面的料理沒有任何調味,大約是一些小魚跟碎雞肉、以及一些雞的內臟等的水煮食物,自己以往都只是吩咐僕人們準備,倒是第一次注意到原來給野貓吃的是這樣的食物。
聽到自己的問題,為了專心把那木盆端好,他沒有看向自己,但點了點頭。
「貓⋯⋯很多,要輪流、吃⋯⋯才夠⋯⋯」
雖然不太清楚他說的輪流是什麼意思,但聽到貓很多這件事,總覺得自己似乎很久沒有來看這群野貓了,是因為有他在以後,自己不再會感到寂寞、不再必須依靠看著野貓們的身影來撫慰心裡的不安嗎?
跟著他的腳步走到了庭院角落,這裡的圍牆有個疏水孔,貓可以輕易穿過這個孔洞,乍看之下沒有半隻貓的身影,但他一走近,隨著細細的貓叫聲,各種花色的貓紛紛從這個疏水孔鑽了進來。
自己有些訝異地看著眼前的景象,一隻、二隻、三隻⋯⋯光是自己來的及數的就有七隻以上,花色各不相同的貓圍繞在他身旁,隨著他蹲下將木盆放到地面,貓也紛紛圍上前去埋頭吃了起來。
似乎很習慣這樣的情景,他只是蹲著看那些野貓吃著為牠們準備的食物,就這樣看了一會後,伸手把其中幾隻抓起來放到一旁,而在他抓起那幾隻貓以後,其他沒能擠進木盆旁的貓就湊進了出現的空隙埋頭吃起食物。
他專心地看著野貓吃飯的模樣,不時將吃過一定量食物的貓抓起來放到一旁地上,重複著這樣的動作直到木盆淨空為止。
那些吃飽了的貓繞著他打轉,不時揮動著前爪想撓他黑髮的髮尾,他也將木盆反轉避免野貓踏進去被水跟油沾溼了毛髮,接著就有貓踩上木盆開始試著想抓住他垂下的鬢角。
大約是因為被抓到過知道會痛吧?他小心地伸手擋下揮向他的貓爪,但貓似乎以為是在跟牠玩而繼續對著他揮爪,當他專心地應付眼前的貓時,其他沒有在一旁互相撲抓玩鬧而是繞著他打轉的貓也沒放過他的背後,使勁地跳上他的肩膀。
「哇、」
他驚呼一聲,身體也隨之傾斜,眼前的貓似乎順利地抓到他的鬢髮,但勾住了髮尾的貓爪似乎扯得疼,讓他的頭也跟著往下低,肩膀上的貓便順勢搭上了他的頭頂,好奇地搔抓著他的頭髮。
「———⋯⋯」
雖然沒有說話,但他緊皺的眉頭似乎示意著這動作有些疼痛,自己趕緊走上前伸手將那欺在他頭上的貓給抱了下來。
小心翼翼地不讓那還勾著幾撮黑髮的貓爪拉扯到他,自己一手挽著貓一手將那勾在貓爪上的烏黑髮絲取下,接著才把貓放回地面。
看著臉上還帶著一絲尚未褪去的疼痛的他,自己伸手揉了揉那頭黑髮,按了按頭皮試圖替他減輕一些痛感,接著用指尖替他把被貓爪騷亂的頭髮梳順。
「⋯⋯牠們很喜歡你呢。」
為了避免又有貓再跳上他頭頂,自己就近在他身旁蹲下,用指頭逗著那些好奇的野貓,替他分擔一些陪野貓玩的工作。
聽到自己的話,他露出了一絲困窘看了看自己。
「貓⋯⋯喜歡、玩?」
大概是因為被拉扯頭髮不太舒服,他臉上沒有太多喜悅的神情,看起來甚至有些無奈,大概是因為他是被玩的一方的關係吧?
「嗯,貓喜歡會動的東西,像這樣。」
點點頭回答了他,自己收起那差點要因為意識到這點而露出的笑意,隨手撿起地上的葉子捏住葉梗旋轉,眼前的野貓就完全被那旋轉的葉片吸引了注意力,拼命探著貓爪想抓住那葉片。
「⋯⋯阿道爾夫,喜歡⋯⋯貓?」
自己手上的葉片終於被眼前的貓抓落,趁那隻貓還在繼續撲抓那葉片時,自己又撿起了新的葉片換個方式轉動,另一隻貓便馬上被吸引過來。
「嗯,我覺得牠們很可愛。」
下意識說出口的同時還是感到一絲難為情,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頭看向他,卻發現他身旁又擠了幾隻不斷在他腳邊磨蹭的貓,而他手裡也忙著撫摸一隻直接靠著他的鞋面躺下的貓,才看著這畫面同時,又有一隻貓跳上了他的肩膀,但他這次機警地伸手擋住了頭頂才沒有讓貓搭上來,即使如此也快被貓給埋住了的他,儼然是貓的遊憩場。
「牠們真的很喜歡你呢。」
該說是貓對他沒有戒心,還是他已經被這些貓吃得死死的了呢?以往即使這些野貓看到自己會靠上褲管磨蹭,偶爾也像這樣陪牠們玩耍一番,但從沒有貓敢像這樣跳上自己的肩膀。
再度替他把爬上肩膀的貓抱下來,小心地把那勾著頭髮的貓爪移開。
面對自己的話語,他露出了一絲像是寂寞的的神情低下頭。
「⋯⋯阿道爾夫⋯⋯比較⋯⋯喜歡、貓⋯⋯」
沒有停下撫摸著貓的他說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呢?
是感受到自己比他更喜歡貓嗎?
還是比起他,自己更喜歡貓呢?
自己知道絕對不會是後者。
但僅是開口說出這些,他能夠明白自己的意思嗎?
「⋯⋯我愛的人是你,這是無從比較的。」
隨著自己輕聲開口說出的話語,他抬起頭愣愣地看著自己,不知不覺停下了撫摸而傳來了貓的輕微抗議聲,但自己僅是捧起他的臉頰,趨前覆上了他的雙唇。
因為在庭院與貓玩得一身毛的關係,自己吩咐僕人們在午飯前準備澡間。
僕人們似乎也知道自己與他剛跟庭院的野貓玩過,所以澡間的更衣處已經擺上了裝了水的盆子,用來讓沾在衣服上的貓毛能不要與其他衣物混在一起。
他似乎明白這盆子是要放衣服的,很快地便把脫下的衣服泡進水盆裡,隨之打開的澡間大門,讓自己再度感受到天氣的炎熱。
「不用再加熱,這樣就行了。」
自己隔著澡間連接著鍋爐室的窗戶喊話,直到那頭傳來一聲僕人的應和才走回擺著凳子的刷洗區域。
「阿道爾夫。」
迅速地把身子洗好,身上沾滿泡沫的他似乎已經蓄勢待發要替自己洗背了,連身體都還沒打濕就已經出了一身汗的自己只得要他等一等,小心地在不潑到他的情況下將身體打濕,接著才坐上椅凳刷洗起自己的身子。
他腳步輕盈地繞到自己背後,小心翼翼地替自己洗起背,卻在自己將頭髮往前撈的時候停了下來。
「⋯⋯怎麼了嗎?」
與蹲在自己背後的他對上視線的瞬間,他露出了一絲遲疑,但在自己的注視下還是乖乖地把話說出口。
「阿道爾夫⋯⋯頭髮⋯⋯顏色、漂亮。」
這令自己有些訝異的話語讓自己頓時沉默了下,但還是在他露出不安的神情之前開口回應了他。
「⋯⋯是嗎?」
他用力地點點頭,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頸邊的,被打濕的那搓頭髮。
「⋯⋯摸⋯⋯可以⋯⋯嗎?」
他這句話的聲音很小,小到自己慶幸鍋爐已經關上,否則大概會完全聽不見。
但是聽清楚之後,自己卻難掩心頭湧現的、那股莫名的情緒。
即使在這之前,他已經溫柔地撫摸過自己的臉頰,也輕輕抱住過自己。
但那都是出自於自己的需求⋯⋯就像要叫自己起床、讓自己安心、或者放鬆下來這樣的原因。
因為覺得自己的頭髮顏色漂亮,而想伸手摸摸看這樣的要求,確確實實是出自於他的期望,不是因為自己的需求,是他對自己感興趣的證明。
「當然可以,但是⋯⋯你也要讓我摸你的,行嗎?」
聽到自己的話語,他先是有些高興地睜大了眼睛,但聽到自己的條件後,卻有些遲疑地看了看他那打溼的烏黑長髮,又偷偷地瞄了一眼自己,就像在比較兩者之間的差距。
「⋯⋯我⋯⋯」
明明自己很常摸過他的頭髮,他卻在這時候變得有些窘迫。
是因為自己擺明了他跟自己的頭髮是相等的、能夠作為交換條件的、同樣的存在嗎?
不知為何,想像著他沒有說出口的話語是什麼的同時,那股莫名心疼的感覺又再度浮現。
「過來坐著。」
沒能違抗自己的話語,他還是默默站起身,在自己伸手攙扶下坐到了自己腿上。
伸手撫上他的背後,自己輕輕地將指尖探進他濡濕的長髮中,烏黑的長髮就像沾濕的羽毛般滑順卻又堅韌。
自己捧起了一束髮絲湊近鼻尖,在他有些不安的神情中將那已經清洗過染上一絲肥皂香味的髮絲放在唇邊磨蹭,輕輕親吻著那變得柔順許多的髮尾。
「阿道爾夫⋯⋯別⋯⋯」
看著自己的行動,腰際被自己攬著的他終於開口,自己猜的到他想說些什麼,但那並不是自己希望聽到的話語。
「別什麼?」
自己刻意裝作不懂的回應讓他臉上的不安變得更明顯了,輕輕握起的手顫動著卻不敢抬起,隨著自己親吻他髮絲的行動,他還是帶著顫抖的語氣又說了一次。
「別這樣⋯⋯」
「別怎樣呢?」
他似乎意識到自己是明知故問,窘迫地咬了咬牙,才以極小的聲音回應了自己。
「別⋯⋯親、⋯⋯我、頭髮⋯⋯」
似乎開口說出話才有力氣把手舉起般,他輕輕握住了自己捧著他髮尾的手,將他的頭髮拉走。
「⋯⋯黑色⋯⋯頭髮、⋯⋯不、乾淨⋯⋯」
這句話語明顯地帶著濃濃的不安,自己猜想他大概也知道自己會如何回應他,而即使如此也要這麼做的他,到底聽過了什麼呢?
純黑是奴隸才會有的髮色。
如同他們偏深的肌膚,是生來就注定的、近乎是悲慘的命運的象徵。
即使自己對奴隸的存在無能為力,在此之前也僅是逃避般地避免感受到這一塊現實。
但出生就帶著這一身奴隸象徵的他,究竟聽過多少對於奴隸的辱言侮語呢?
在這之前連肌膚也不讓自己親吻的他,又再度因為自己親吻了他的黑髮而表現出抗拒,究竟他因為擁有這頭黑髮、留下過多深的傷痕呢?
看著低下頭不願意面對自己的他,自己咬了咬牙,將他的身子轉向背面,緊抱著他的身子吻上他背後的髮絲。
「⋯⋯阿道爾夫、⋯⋯」
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卻無力反抗的他,被自己緊緊抓住的顫抖的身軀,連同聲音也變得模糊不清。
自己親吻著他的髮絲,以及帶著一絲肥皂苦味的脖頸,最後探進了他的雙唇。
「⋯⋯你很乾淨,黑色的頭髮也很乾淨⋯⋯都是我喜歡的、在你身上的一切。」
在彼此的喘息之間,自己輕聲對他說著。
雖然帶著不解,他還是暫且點了點頭接受這番話語。
但直到離開澡間為止,他都沒有再伸手碰觸那被他形容為漂亮的、自己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