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幾天的宴會讓自己累積了不少的疲倦,這幾天回到宅邸時,都只能盡快吃過晚飯,在與他一起沐浴的時候短暫地放鬆,為了隔天早起而在重複讀過邀請函之後便回到臥房就寢。
這個早晨,自己久違地被他輕撫臉頰的觸感與管家的敲門聲喚醒。
「老爺,威爾森先生託人送了禮物過來。」
自己開口回應停下那敲門聲後,門外的管家隨即補上的說明讓自己馬上意識到了今天之所以沒有宴會邀約的原因。
「知道了,我等會就去簽收。」
回過頭看著因為這鮮見的對話而露出一絲疑惑的他,自己輕輕摸了摸他有著鬆軟髮絲的頭,再替他將散落眼前的頭髮撥開。
「是威爾森那裡的人送來的,我下去簽收一下,想睡的話可以再睡一會。」
聽著自己輕聲說著的話語,他還是跟著自己一同起身,在櫃子裡找出了褲子與上衣換上。
著裝後,自己快速地梳過綁起頭髮,在算準時間敲門進來的管家的協助下套上正式的外套,調整了門面後驅策著腳步下樓來到大廳。
穿著威爾森家慣有的深色外套的家僕手裡小心翼翼地捧著個精緻木箱,見到自己後先是一鞠躬,接著將一封被仔細用繩子綁好蓋上蠟印的信件交給自己,因為是親送的所以沒有地址,署名威爾森。
「這是威爾森先生送來的禮物,希望郭頓先生喜歡。」
略有年紀的威爾森的家僕對自己露出了親切不失慎重的微笑,在自己接過那木箱後,再度一鞠躬,便在自己點頭回禮下離開了門廳。
「威爾森先生每年都這麼準時。」
目送對方離開的管家笑著說道,自己僅是點點頭將木箱抱好,準備要回到二樓書房而走向樓梯時,看到默默站在大廳走廊裡側的他。
「放個東西就去吃早餐吧。」
自己走近他,因為他臉上帶著的疑惑與些許不安而開口安撫,但他卻有些緊張地看著自己身上正式的服裝,以及手裡那木箱。
「阿道爾夫⋯⋯宴會?」
「今天不用去喔,回書房再說吧。」
雖然還有些疑惑,但他還是伸手替自己接過那木箱,小心翼翼地跟著自己返回二樓。
「剛才波茲坎家也託人送了禮物過來,小的已經看過並收到儲藏室了。」
今天的早餐是特地捲成玫瑰造型、埋了烤蝦肉的派,以及切丁雞肉與幾種豆子一起煮成的顏色豐富的粥。
管家向自己報告的同時,一旁的他小心翼翼地捧起那過分精緻又費工的派好奇地查看,接著似乎因為今天沒有常見的軟麵包跟奶油而露出了一絲失落的神情。
「嗯,我知道了。」
聽到自己回應,管家笑著鞠躬後,帶領僕人們離開了飯廳。
「吃吧,會吃嗎?」
自己看著把那派轉了半天也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的他,笑著替他拿起盤中的派從中間稍微使力,那手掌大小的派便分成了兩三塊,奶油與蝦肉的香味隨著蒸氣撲鼻而來。
「⋯⋯」
他有些困惑地看著那紅白相間的蝦肉與緩緩流出的奶油餡,指尖在湯匙與叉子之間游移,直到看見自己拿起叉子才跟著握住了叉子。
雖然第一口又被餡料燙到,但他似乎已經習慣了,在嘗過蝦子以後露出驚奇的眼神。
「那是蝦子喔,好吃嗎?」
他點點頭,有些猶豫地看著派裡的蝦子一會,又拿起叉子再挖了一口有蝦子的部分吃下。
「⋯⋯奶油⋯⋯蝦子⋯⋯」
「奶油⋯⋯蛋、⋯⋯蝦子⋯⋯」
自己著實花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話中的意思,露出笑容也吃了一口那騰騰的派,新鮮的蝦肉充滿嚼勁,與奶油內餡融合成了高雅的風味。
「河裡就可以抓到蝦子了,不過要剝開蝦殼很費工,所以比較少看到喔。」
越小的蝦就越難剝殼,但也聽說小蝦味道更鮮美⋯⋯眼前這特地做成玫瑰形狀的派裡至少就有二十隻蝦吧?加上他盤裡那一塊就有四十隻,如此費工的餐點也就只有今天了⋯⋯
「廚房、⋯⋯幫忙⋯⋯?」
在自己低頭沉思時,已經迅速地把那漂亮的派吃的乾乾淨淨的他看著自己,似乎因為自己的話語而認為今天的廚房需要幫忙。
搖搖頭,替他把湯匙放進那色彩鮮艷的粥裡。
「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囉。」
這個早晨,自己久違地被他輕撫臉頰的觸感與管家的敲門聲喚醒。
「老爺,威爾森先生託人送了禮物過來。」
自己開口回應停下那敲門聲後,門外的管家隨即補上的說明讓自己馬上意識到了今天之所以沒有宴會邀約的原因。
「知道了,我等會就去簽收。」
回過頭看著因為這鮮見的對話而露出一絲疑惑的他,自己輕輕摸了摸他有著鬆軟髮絲的頭,再替他將散落眼前的頭髮撥開。
「是威爾森那裡的人送來的,我下去簽收一下,想睡的話可以再睡一會。」
聽著自己輕聲說著的話語,他還是跟著自己一同起身,在櫃子裡找出了褲子與上衣換上。
著裝後,自己快速地梳過綁起頭髮,在算準時間敲門進來的管家的協助下套上正式的外套,調整了門面後驅策著腳步下樓來到大廳。
穿著威爾森家慣有的深色外套的家僕手裡小心翼翼地捧著個精緻木箱,見到自己後先是一鞠躬,接著將一封被仔細用繩子綁好蓋上蠟印的信件交給自己,因為是親送的所以沒有地址,署名威爾森。
「這是威爾森先生送來的禮物,希望郭頓先生喜歡。」
略有年紀的威爾森的家僕對自己露出了親切不失慎重的微笑,在自己接過那木箱後,再度一鞠躬,便在自己點頭回禮下離開了門廳。
「威爾森先生每年都這麼準時。」
目送對方離開的管家笑著說道,自己僅是點點頭將木箱抱好,準備要回到二樓書房而走向樓梯時,看到默默站在大廳走廊裡側的他。
「放個東西就去吃早餐吧。」
自己走近他,因為他臉上帶著的疑惑與些許不安而開口安撫,但他卻有些緊張地看著自己身上正式的服裝,以及手裡那木箱。
「阿道爾夫⋯⋯宴會?」
「今天不用去喔,回書房再說吧。」
雖然還有些疑惑,但他還是伸手替自己接過那木箱,小心翼翼地跟著自己返回二樓。
「剛才波茲坎家也託人送了禮物過來,小的已經看過並收到儲藏室了。」
今天的早餐是特地捲成玫瑰造型、埋了烤蝦肉的派,以及切丁雞肉與幾種豆子一起煮成的顏色豐富的粥。
管家向自己報告的同時,一旁的他小心翼翼地捧起那過分精緻又費工的派好奇地查看,接著似乎因為今天沒有常見的軟麵包跟奶油而露出了一絲失落的神情。
「嗯,我知道了。」
聽到自己回應,管家笑著鞠躬後,帶領僕人們離開了飯廳。
「吃吧,會吃嗎?」
自己看著把那派轉了半天也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的他,笑著替他拿起盤中的派從中間稍微使力,那手掌大小的派便分成了兩三塊,奶油與蝦肉的香味隨著蒸氣撲鼻而來。
「⋯⋯」
他有些困惑地看著那紅白相間的蝦肉與緩緩流出的奶油餡,指尖在湯匙與叉子之間游移,直到看見自己拿起叉子才跟著握住了叉子。
雖然第一口又被餡料燙到,但他似乎已經習慣了,在嘗過蝦子以後露出驚奇的眼神。
「那是蝦子喔,好吃嗎?」
他點點頭,有些猶豫地看著派裡的蝦子一會,又拿起叉子再挖了一口有蝦子的部分吃下。
「⋯⋯奶油⋯⋯蝦子⋯⋯」
「奶油⋯⋯蛋、⋯⋯蝦子⋯⋯」
自己著實花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話中的意思,露出笑容也吃了一口那騰騰的派,新鮮的蝦肉充滿嚼勁,與奶油內餡融合成了高雅的風味。
「河裡就可以抓到蝦子了,不過要剝開蝦殼很費工,所以比較少看到喔。」
越小的蝦就越難剝殼,但也聽說小蝦味道更鮮美⋯⋯眼前這特地做成玫瑰形狀的派裡至少就有二十隻蝦吧?加上他盤裡那一塊就有四十隻,如此費工的餐點也就只有今天了⋯⋯
「廚房、⋯⋯幫忙⋯⋯?」
在自己低頭沉思時,已經迅速地把那漂亮的派吃的乾乾淨淨的他看著自己,似乎因為自己的話語而認為今天的廚房需要幫忙。
搖搖頭,替他把湯匙放進那色彩鮮艷的粥裡。
「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囉。」
吃過早飯後返回書房,除了閱讀來自農民們的收成報告以及進行日常庶務外,自己還必須為了明天就有的宴會邀約再閱讀一次宴會主寄來的信件,思考著該如何在宴會裡寒暄、那些在其他宴會已經碰過面的貴族,該找什麼話題應對⋯⋯
埋首在文件與書信中,直到書房門被輕扣,打開門的女僕在他手裡抱著個什麼走進來後便行了禮帶上門離開了。
自己看著他手裡——那是色彩斑斕、如同孩子們裝飾蛋糕那樣沒有規則地、卻滿到像要從盆子裡掉出來那般豐盛的盆花。
在他十分小心地抱著走向小桌時還是不小心讓一根沒插好而搖搖欲墜的花朵掉下的瞬間,自己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抱歉、⋯⋯」
自己先一步拾起了那末端開滿了粉色小花的細長花梗交給他,他努力在那豐盛的盆花上看了半天,還是找不到能夠放進那朵花的位置。
「沒關係。」
自己從他手中接過那花梗,隨手插進那盆花裡,才回到了位子上坐下。
「⋯⋯園丁。」
「我知道。」
看著自己已經開始處理庶務,他似乎有些猶豫,在視線角落捏緊了衣服下襬一會後,才小心翼翼地拉來椅子在旁邊坐下,稍稍趨前看著自己。
「⋯⋯園丁、說⋯⋯老爺,生日⋯⋯快樂⋯⋯」
自己不由得停下手裡翻閱的信件,忍耐了那湧上心頭的情緒。
轉過頭對上他的視線,他的眼裡看不到任何期盼,僅是有些茫然地看著自己。
「阿道爾夫⋯⋯生日⋯⋯小、嬰兒?」
自己聽著他這句話感到疑惑的同時,也從他擺出的動作裡察覺了他在問的是什麼。
那是那本繪製了圖片字詞的書籍裡,在『生日』那一頁上所繪製的,被懷抱著的嬰兒與點燃的蠟燭的模樣。
「嗯。」
自己不是刻意想這麼冷淡的。
僅是因為,如果因為察覺了這件事而在心頭掀起波瀾的話,在他面前,自己沒能保證可以如同以往那般冷靜。
僅是聽到剛才從他口中說出的、即使只是園丁或管家請他轉達的話語,心裡的某種情緒就差點要從被自己扣上枷鎖的某處衝了出來。
那是對只剩自己一人可以體會這樣特別的日子、沒有人能夠與自己共同擁有這份喜悅的、深深的孤獨感。
是對沒能一起度過這特別的日子的,自己珍視的、卻已經不復存在的他們的愧疚感。
如果這些情緒,隨著自己現在最為脆弱的、他所在的那一塊湧出的話。
自己還能夠在那之後回到現在這樣的平靜嗎?
像是察覺了自己的沉默,他沒有再開口向自己詢問關於這個日子的事情,僅是緩緩地將椅子再拉近了些,輕輕伸手覆上了自己那不知不覺緊握的手。
從敞開的窗戶縫隙吹進書房的風,將那盆色彩斑斕的花淡淡的香味吹滿了書房。
那豐盛地堆了滿盆的、有著細長花梗,枝頭綴滿小花的花卉,是庭院角落已經栽種許久的、名為『天竺葵』的花卉。
有著類似玫瑰的香氣,在玫瑰已經凋謝了的現在依然綻放的,被賦予了美好意義的花朵。
在書桌旁習字到打起瞌睡的他,在自己因為來到書房門口找他的女僕長而輕聲喚醒他之後,僅是看了一下時鐘便急急忙忙地走出書房,在好一會兒後端著茶水走了回來。
與平常不同的瓷製茶壺繪製了粉色的玫瑰圖案,沖進相同花色的瓷杯裡而飄散出的,比天竺葵要來的濃郁芳香的,真正的玫瑰香味也隨之散逸開來。
「⋯⋯?」
看著茶杯裡那從壺口冒出來沒有被過濾掉的粉色乾燥花瓣,他歪了歪頭,試著拿起茶匙將那花瓣撈起。
「那是玫瑰花瓣,可以吃的。」
聽到自己的話語,他趕緊停下手裡的動作,但已經被茶匙撈起的花瓣也不知道該不該放回杯子裡,他有些猶豫地僵在原地。
看著他為難的樣子,自己忍不住露出笑意,趨前輕輕開口含住了茶匙,將那幾乎沒有味道的花瓣舐去。
他握著茶匙的手因為查覺到自己的動作而輕輕顫動,還好沒有失手落下。
「坐下吧⋯⋯這是什麼?」
本以為茶水時間就這樣了,沒想到在圓胖的茶壺後方卻隱約擺了一盤東西。
直到他放下茶匙小心翼翼地將那同系列的瓷盤端起,自己才忍不住輕皺了眉頭。
那是一盤裝飾了顏色鮮豔果乾的餅乾,特意用花嘴擠成了漂亮的玫瑰形狀,中間鑲嵌了半顆櫻桃,如此費工的點心讓自己⋯⋯
「阿道爾夫⋯⋯」
自己的思緒被他的聲音打斷,發現他已經拿起一片餅乾折成兩小塊,其中一塊已經湊向了自己唇邊。
「餵、⋯⋯阿道爾夫⋯⋯吃⋯⋯」
這句話肯定是某位僕人教給他的吧。
自己心底不由得這麼想著,想開口問他的同時,卻看到他充滿期待又帶著一絲不安的視線,先問過他跟先吃下這片餅乾的選項在心裡碰撞了一會,還是張開了嘴巴。
「另一半你吃。」
自己才剛吞下那散發著奶油與果乾香味的餅乾,在他馬上又要把另一半遞過來的同時伸手阻止了他,端起了茶杯喝了幾口。
玫瑰與紅茶的香味與餅乾融合成了一股豪華的風味,連下午茶都這麼費工,等會肯定要好好地向僕人⋯⋯
「阿道爾夫。」
又怎麼了?
自己順著他的聲音抬起頭,另一片已經被剝好的餅乾又再度遞向自己唇邊,而不知道是他自己察覺,還是只是剛好,他馬上叼起了他的那一片餅乾,眼裡滿是期待的模樣,讓自己只得再度張口吃下那半片餅乾。
這樣的突擊持續到第三次的時候,自己已經放棄了讓他拿著餅乾給自己的這件事,伸手接過他手裡的餅乾剝成兩半,一半先塞進他嘴裡,另一半自己泡了泡紅茶才吃下。
「⋯⋯」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將餅乾泡進紅茶的模樣,直到自己察覺了他的視線。
「啊,有時候餅乾太乾不好入口的話,就可以這樣泡一泡⋯⋯」
自己解釋到一半他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馬上拿起了盤裡最後一塊餅乾,卻在要剝開之前停了下來,塞進了自己手裡。
雖然不太明白他為什麼不直接剝開,但自己還是在他的注視下將餅乾剝成兩半,一半遞給他,一半再度泡進紅茶裡給他示範。
看著自己的動作,他小心翼翼地拿著半片餅乾放進他眼前的那杯紅茶,但不出自己所料地,餅乾碰到茶面時的輕微浮力讓他反應不過來鬆開手,整塊餅乾都掉進了紅茶裡。
他有些驚慌失措地拿起茶匙想撈起那片餅乾,但只剩半片的餅乾難以找到施力點,他試了幾次也只是讓那片餅乾翻來覆去吸了更多的紅茶,最後毫無疑問地沉進了杯底。
看著他一臉失落的模樣,自己努力忍住嘴角的笑意,將自己手上那片泡過紅茶還沒吃的餅乾遞向他。
「別在意,我的給你吧,紅茶喝掉就可以了。」
「⋯⋯⋯⋯」
他看著那半片餅乾似乎有些欣喜,但隨後又像是想到了什麼而搖了搖頭。
「怎麼了嗎?」
聽到自己的問題,他轉著視線,嘴裡默默地唸著無聲的幾個字詞像在編撰等會要說的話,好一會才看著自己開口。
「阿道爾夫⋯⋯生日、特別⋯⋯的。」
他指著自己手裡的餅乾說著,一如自己所料的答案還是讓自己有些難堪。
「我知道。」
一大早差人送來的木箱、精緻漂亮的早餐,豐盛的盆花、費工又芳香的茶點與紅茶⋯⋯是因為什麼,自己十分明白。
他似乎終於理解了自己的難堪,緩緩收起了臉上的期待。
「⋯⋯阿道爾夫⋯⋯生日⋯⋯不開心?」
自己搖搖頭,卻引來他的困惑。
「阿道爾夫⋯⋯不、舒服?」
自己仍是搖搖頭,他臉上的困惑更深了。
「阿道爾夫⋯⋯」
自己忍不住壓低的眉頭沒能讓他的困惑解除,但自己、至少是現在,都沒有辦法露出除此之外的神情了。
即使聽著他的聲音也無法放鬆,自己只能偏過頭不看著他那帶著些許無助的神情,捏起了茶杯將紅茶一飲而盡。
「幫我端出去吧。」
直到他默默站起身,緩緩將茶具收回托盤走出書房後,才敢抬頭看著他離去的方向。
自己實在是,怯弱。
離開書房後的他,直到管家前來書房門口告知自己晚餐已經準備完畢都沒有再出現。
想專心閱讀書信與處理庶務而不知不覺過到這時間才察覺這點的自己,心頭竟感到一絲惶恐。
他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冷淡,感到不安或害怕,而避開了自己呢?
「他去廚房幫忙了一會,已經在飯廳等老爺了。」
似乎察覺了自己下意識張望的原因,管家輕聲回應自己。
點點頭,自己披上了薄外套走向了走廊盡頭的飯廳。
與自己心頭那不安的猜想相反的,已經在飯廳等待自己的他,看著自己出現似乎也露出了一絲期待,輕輕揪著自己的袖口要自己趕緊入座。
「今晚的主餐是羊肉派,彼列也有幫忙喔。」
自己才想開口說別如此費工的同時,因為管家的說明而對上了他幾乎要閃閃發亮的視線,即使他的嘴角仍是一絲變化也沒有,甚至因為有些緊張而閉的緊緊的,但自己仍是在他的眼神驅使下,緩緩將那蓋在容器上的布製保溫罩掀開。
「⋯⋯⋯⋯」
「阿、⋯⋯阿道爾夫⋯⋯」
「生日、快樂⋯⋯」
映入眼簾的是如同平常那樣見過的、放在烤盅裡表面鋪著麵皮烤得金黃的派。
但不同以往任何一次的是,派皮上用碗豆排著的、雖然不那麼整齊漂亮,最後還因為塞不下了有些勉強而擠在一起,卻依然能看出是自己的名字的那個字彙。
「老爺,生日快樂。」
在他的聲音之後,管家的聲音也輕聲響起,隨後淡淡卻有些紛擾地,來自周圍一一傳達的祝福,讓自己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在自己良久的沉默之後,管家緩緩退了一步,接著帶領了其他僕人們離開了飯廳。
「⋯⋯阿道爾夫⋯⋯」
他的聲音緩緩從眼前傳來,隨之輕觸了自己臉頰的細瘦指尖,讓自己那明知道停留在眼眶卻只想假裝不知道的溫熱液體滑了下來。
「阿道爾夫⋯⋯痛⋯⋯嗎?」
自己搖了搖頭。
「⋯⋯開心⋯⋯嗎?」
自己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埋進了屬於他的、細瘦卻溫暖的掌心。
晚飯過後自己交代明早才使用澡間,讓僕人們都早些返回住處之後,便直接回到書房。
僅是一句話就走向自己身旁,伸手輕輕撫摸著自己的他,毫不吝嗇地傳遞著他的溫柔。
他的指尖輕輕地順著自己的髮梢滑過,在不弄亂自己綁起的頭髮的力道下,緩緩地、溫柔地撫摸著自己。
靠在他身上雖然因為舊了而不那麼光滑卻仍然柔軟的襯衫上,隔著襯衫與襯衣傳來的,在夜晚格外清晰的體溫,自己才緩緩能放下心頭那股緊繃的心情。
明明很開心的。
得到了祝福、接受到了滿溢了的,身旁看照著自己的人們為了自己的誕生而感到喜悅的、那些傳遞而來的話語。
自己卻無法阻止心頭湧現的悲傷、寂寞,以及什麼也做不到的無奈。
就連他,即使不明白生日究竟是什麼,也試著想盡一份心力傳遞這或許他從未感受過的祝福。
想到這裡,自己抬起頭看了看他那還帶著一絲擔憂的臉龐。
「⋯⋯我沒事了,替我把那木箱拿過來。」
即使自己這麼說,他也沒能馬上收起擔憂地又看了看自己,才在自己的注視下將早上從威爾森家僕那裡收到的木箱小心地捧起,一邊拉過他的椅子一邊靠近,坐下後才就近把木箱遞給自己。
「威爾森⋯⋯」
「嗯,每年他都會託人送來,是給我的⋯⋯」
「生日⋯⋯禮物?」
自己點點頭,聽了一整天那些趕著最後一刻送禮來的通知,他大概也知道這個日子宅邸會發生什麼事了吧。
小心地轉開了木箱上的鎖扣,發出輕微喀擦聲開啟的木箱裡,濃郁的紅酒色絨布上安放著的,是一枚長度與拇指相仿的葡萄葉造型的金屬別針。
在燈火下閃爍著淡淡光芒,卻不容忽視的金黃色彩,是能夠配得上陛下身旁親近的人們舉辦的宴會,配戴前往也不失禮的精緻物品。
「漂亮。」
他看著那枚別針,輕聲說出了感想,自己只是看了看他在燈火下映著那枚葡萄葉的眼眸。
眨了眨眼,自己伸手將那枚別針從台座上取下,放到了他胸前比了比。
「——!」
他似乎因為自己的行動而有些惶恐地退後了些,看著那離的自己更遠些了的衣領,嘆了一口無聲的氣。
為了別讓他繼續往後退,自己只得把那別針擺回木箱裡,伸手要他坐回來。
「記得自己的生日嗎?」
果不其然地搖搖頭。
自己看著還不時偷偷瞄著那沒蓋上的木箱的他,伸手將木箱蓋上。
「⋯⋯有過過生日⋯⋯算了,沒事。」
想也知道沒有。
自己一邊責備著自己根本沒考慮清楚就開口,一邊回頭握住了他的手。
「⋯⋯知道生日是什麼嗎?」
他猶豫了一會,使著那隻沒有被自己握住的手再度做出了抱著小嬰兒的動作,自己點了點頭。
「嗯,生日就是⋯⋯每個人誕生的日子,是一年中獨一無二的一天。」
「大部分的人,在這一天都會與⋯家人,一起度過,有時候會添購禮物送給生日的成員,也會一起享用大餐。」
他靜靜地聽著自己的話語,直到說明告一段落,他才小心翼翼地開口。
「生日⋯⋯開心?」
「有人祝賀自己的誕生、得到禮物,享用美味的大餐,沒有人會不開心的。」
「⋯⋯阿道爾夫。」
「嗯?」
他看著自已,眨了眨眼。
「阿道爾夫,不、⋯⋯開心⋯⋯」
自己忍不住握緊了他的手。
「過來這裡。」
他站起身走向自己,自己伸手抱緊了他,將他的身子往自己身上推,坐到了自己腿上。
背對著看不到他的視線,自己才得以在緊緊抱住了他柔軟的身軀後,試著⋯⋯開口說出那些、怎樣也說不出口的話語。
「⋯⋯我應該要開心的。」
「我真的、十分開心,覺得這一刻的自己,還是有人祝福著、因為我存在、誕生在這世界上而感到開心。」
即使看著自己的笨拙與不完美,也願意給予自己祝福。
即使自己沒能阻止、沒能挽回那失去的一切,即使心頭充滿了只有自己仍能接受祝福的愧疚,即使⋯⋯⋯⋯
「阿道爾夫⋯⋯」
貼在他背上啜泣的自己,沒能馬上回應他的擔憂。
即使如此不堪,自己依然感受到了⋯⋯那差點就要被遺忘了的,名為幸福的感觸。